2017年11月20日 星期一

◆ 高俊宏《橫斷記:臺灣山林戰爭、帝國與影像》新書講座

(2011/11/20)晚上去聽高俊宏《橫斷記:臺灣山林戰爭、帝國與影像》新書講座,非常厲害難怪女神M把他當偶像!但故事背景龐大細節太多我記不下來,馬上把這本書列為必買必讀不用剁手(咦)。高俊宏說整個台灣山的系統對我們通常是簡化的概念,就是動物昆蟲的住所、偶而上山流汗運動,然而山所包含的歷史才是對我們很重要的啟發。他一開始什麼登山裝備都沒有就穿著拖鞋入山走人跡罕至的地方,被螞蝗盯得滿腳都是血。這主題的踏查大概前後歷經了十年,近兩年密集寫作,完成這部作品。書分為四個部分,也就是四個山區:大豹、眠腦、龜崙、大雪。其實我隨筆記下一些片段,整個不到講者所說一半,我想其他還是從《橫斷記》書裡直接了解吧!


北台灣的山區,隘勇線遺址長達一百多公里,與大豹社有關,今日的大板根、角板山一帶,原本的總部落今日變成觀光區溫泉區。大豹溪溺水率最高,當地有座陰廟,這是漢人形式的厲鬼信仰,然而裡面所葬一半以上卻是大豹社人遺骨。大豹社事件可算是北台灣的賽德克巴萊,此地是樟腦與茶的重要產地。

佐久間左馬太發動山地戰爭並非1895乙未年,而是日俄戰爭之後,因此「理番」這件事也需納入國際關係考慮。曾經台灣佔全世界70%的樟腦供應,目前僅剩銅鑼仍有製腦業,高俊宏也是最近拍紀錄片親訪才首次看到樟腦液,之後會結晶成腦砂,可製成一百多種化學品,例如無煙火藥,也可使魚雷射程多一倍,提煉也是賽璐璐片和底片的重要原料。

高俊宏寫作此書時總是把陳玉峰的書放在旁邊參閱,陳提到樟腦被砍光之後就用來種茶,改變了地形地貌。「大板根溫泉度假村」前身是「大豹三井製茶廠」,日本帝國政府受三井指揮,警察等於是三井的奴隸。此地是台灣紅茶的發源地,日本引進印度阿薩姆紅茶,用以PK英國立頓,這是國際間貿易戰爭。

高俊宏和教授在當地發現被竹林覆蓋的忠魂碑,想爭取保存卻因上面已無文字(原本其上的銅牌也脫落佚失),訪查多次都找不到相關證據,只好虔敬的膜拜求助,非常巧的是隔天教授就在日日新報檔案上找到有照片的報導!XD

在獅子頭山上發現並描繪許多隘寨的遺址結構,挖出一百多年前的啤酒瓶(高說他是一百多年來第一個接觸這酒瓶的生物XD),證明當年隘勇也在此喝酒。(有找到相關文件證實當年甚至有發鴉片特許證)

清帝國時期台灣圖都是意象式的,日本時代才開始有台灣等高線地圖、三角點、科學網格化的測量、山地資源分析。

一次在人跡罕至的眠腦山裡找到照片裡的遺址,連根部缺角的大樹和階梯都還在,想描繪才發現忘了帶紙筆;在附近晃蕩時竟發現某樹幹裡藏著小瓶子,其中就裝著紙筆,這是山友喜歡玩的小遊戲,用瓶子裝著各種小物,取所需並放入自己一件物事留在當地(內還有打火機、柯文哲徽章XD)。於是他終於可以現場畫下所見。

在龜崙,曾經台灣共產黨到山裡躲避白色恐怖,這類似黃錦樹所書寫的馬共,如母雞在空巢孵蛋然而蛋並不存在,這些受難者不在大歷史敘事之中,而像是無的悲哀存在。

原住民與日本的衝突,可視為人民與帝國的作戰抵抗,甚至引發日人屠村,而這些事情有些被畫成浮世繪,作為軍國主義的宣傳。

大雪的山區探查從高俊宏自己年輕時的記憶為起點,他說痛苦的回憶會黏著著我們,多年之後變成自己的財產,因為曾經被深刻的撞擊過。

美國以408公法停止美援並傾銷農產品,賺的錢用來在台灣開林道,要的是砍伐2400公尺左右雲霧盛行帶的檜木群(2500以上的鐵杉就不砍,沒有經濟價值),然而這是台灣的保水命脈,估計大概一千年也無法恢復,於是我們看到各種跟水土保持有關的災害頻傳,只能說是人類歷史的共業。

最後高俊宏說自己不是作家,而是藝術家,試著用腳來寫東西,在山林中訪查過程以身體直接撞擊,並產生疑問,再去找資料與尋訪遺族。他引用印度哲學家迪瑟普**巴迪(不知道確切名字)的話說,印度被大英帝國殖民過被認為是落後,但唯有從失敗歷史裡,才能開展新的東西;如果只是以西方為標準,根本追不到,自己的內涵才是重要的。類似的思考台灣,山就是很重要要談的東西。

QA互動時間,高俊宏說從這些歷史的了解會讓他自己開始思索什麼是「帝國」。現在的帝國跟以往不同,是無疆界的,新自由主義、商業消費主義,資源從日本三井交接到國民政府,到現在民進黨政府,這些統治如何重新掌握我們生命的結構,因此帝國不是古代歷史問題,而是當代的問題,唯有層層剖析去了解,才能重新思考台灣史問題。

他說也有人批評他本來搞前衛藝術,卻走向商業出版。他說視覺藝術不會流通,只會在小圈圈裡成為淺碟,思想傳遞必須透過出版,流通才是藝術下一步要解決的問題。

日本統治時期用法律定義番人為「非人」,有一些背景脈絡:台灣是日本最重要的殖民地,他們要做給國際看,表示這並非內戰,而是國際戰爭;伊能嘉矩也透過科學方式對原住民進行族群分類,這樣的族群分類法至今仍被台灣沿用,但其實是有問題的;要小心知識生產過程常會造成扭曲。他自己則想以楊南郡的模式,尋找步道的歷史意義,提供給政府檔案資料,爭取適當的注意和保存,倡議與原民共管。然而他這方式與一百多年前伊能嘉矩殖民者的方式是相同的,只是目的不同,是在打破意識。

台灣對外有中美兩大勢力問題,對內有對待原住民的問題。許多原住民認為民族國家是假的,是外來的,從根本上反政權。太陽花學運並非創新概念,其實是種招魂,嫁接台灣主體意識,與原住民完全不通。班納迪克所謂想像的共同體,民族國家的概念,在這裡是失效的。曹永和「台灣島史」提出不能從族群出發,必須重新思考什麼共同體,其中包含殺戮、和解過程,傷痕歷史需重新去談,對這些歷史思考有所警覺,進入原住民生活領域,才能走向下一步。

(他的筆電貼著一張[沒有人是局外人]貼紙,聲援凱道原民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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